洪升华著作040《户口》“童年悲歌” （少年的救赎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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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升华著作040《户口》“童年悲歌”
（少年的救赎）

天黑下来了，被赶出家门的郭佳良，实在是无处可去，他在田野中的田埂上游荡了一会，坐在家门口山坡下，在那快要收割的水稻田埂上。他不敢走远了，因为他想爸爸妈妈气消了，应该是会喊他回家的，他怕错过父母的呼喊声。可是今天，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，家里并没有人出来人寻他回家，也没有听到大人呼喊声，郭佳良不敢回家，心里失望极了。

夜幕下，一条一米多长的花蛇追逐着青蛙，对着他游来，冰冷的蛇从郭良脚背上从容的溜了过去，他吓得一动不动，唯恐招惹这毒蛇一气之下咬伤自己。蛇行之时，一群受惊的青蛙在歇斯底里的呱呱呱的大叫，它们相互之间通风报信，唤醒许多青蛙与蚱蜢在稻田里跳来飞去。许多青蛙与蚱蜢不时跃在郭佳良的头脸上，或者停留在他脚背上。

郭佳良感觉非常的饥饿，也不清楚几点钟了，自己已经也有些困了。他又在想念着姑姑，想念外婆。要是外婆还活着，今天晚上或许可以跑去外婆家去。孤独的今夜，无助的他现在能够去哪儿呢？

已然是夜深了，郭佳良趴在田埂边的水圳里，喝了几口田埂里的积水来抵制一些饥饿。山村的夏天，昼夜温差非常大，他又感觉有些冷了。远望到自己家里的窗户，早已经没有了灯光，郭佳良心里慌乱极了。他悄悄的潜回家门口的桃树下，利用茂盛的桃叶掩护，他通过没有玻璃也没有窗纸的空窗户，观望着家里及门口的环境。

老黄狗摇着尾巴，高兴的来到了郭佳良身边。老狗不知郭佳良的忧愁与害怕，它伸出长长的舌头，亲热的舔着他的手和脚。郭佳良勉强推开了老狗，垫着脚轻轻的来到家门口，伸手穿过栅栏门，推了推家门，发现家门已经把闩上了。

平时关系最好的是大姐花香，已经去了保宁寺煤矿，她今天开晚班的绞车，要早上下班才能回来。郭佳良平时与大姐花香一个阵营，二姐荷香与父母一个战线的。郭佳良挨打的这个时候，荷香高兴才是，她是不会怜悯与庇护这个骨肉兄弟的。郭佳良无奈的再次走出了家门，走到自己家菜园里，在黄瓜棚上摸索，想摸一条黄瓜吃，可是他几次感觉上手的黄瓜又大又直，他考虑要保留这么好的瓜做黄瓜种，又去摸了摸其它的，连续摸了几条，感觉都好像好大，都好像可以留作黄瓜种用，他舍不得吃了。摸了许久，才摸索到相对小一点的，又感觉有点弯的黄瓜，小心的摘了下来，捞起衣角擦了擦，就咬着嚼了起来。

阵阵晚风中，郭佳良又打了一个寒颤。忽然，他想到了畜牧场牛栏楼上，那儿有稻草，应该可以避寒。他立即在暗夜中向牛栏奔去。

郭佳良一口气跑到牛栏前，这是他熟悉的地方，伸手松开他原来放牧那黄牯牛的门扣，进入牛栏里，那也是他熟悉的味道。为了防止黄牯跑出去偷吃庄稼，他只好找一个木棍，把牛栏门从里面顶住。他然后摸黑爬上牛栏，躺在楼上的稻草里，胡思乱想一顿后，就酣然入睡了。

郭佳良刚刚到了姑姑的怀里，伸手在铁米桶里拿着香喷喷的小花片，张开嘴准备吃的时候，就听到了打门的声音。原来是朱仪舅妈家的儿子旺乃来放牛，打不开牛栏门。他把母亲叫来了，现在一起在猛捶这牛栏门。他们不知道郭佳良睡梦中马上就可以吃到东西，就把郭佳良活生生的从美梦中惊醒，到嘴巴边的小花片都烟一样的被吹散了。

他惊慌着从牛栏楼上跳下来，怯懦的打开了门。朱仪看着这个衣衫单薄，光着脚丫的孩子，已经猜出了大概事因。她让旺乃牵牛出去放牧，自己伸手把郭佳良搂在怀里，用手捋了捋郭佳良的头发，把他头上的稻草捏了下来，然后牵着孩子朝自己家里走去。两个人一路上低着头，没有说一句话。

朱仪仍然是村妇女主任。

七七年春节前的一天，朱吾矩与朱仪在大队部的妇女主任办公室亲热时，被大队民兵营长发现了。事后，朱吾矩开除出了老师队伍，也取消了预备党员。几个月后转送去学习放电影，直到四年后的一九八一年，才启用朱吾矩担任大队秘书。

朱仪当时受党纪记打过处分，但仍然一直担任着妇女主任。杨滨大队人口封建思想遗留下来的家族派系复杂，造成新推行的计划生育工作非常困难，工作自然越是最难，越非漂亮能干的朱仪莫属。

七七年元宵节，朱仪的老公朱多木，因为朱吾矩给他戴了绿帽子的问题，来到朱吾矩家里要讨个说法。在公社工作多年的干部的朱多木，来到朱吾矩家里拍桌打椅，把他臭骂了一顿，朱吾矩低着头，犯错的孩子一样，一言不发。

朱多木骂了半天，临走时，余气未消。他从朱吾矩的家门口，抱起地上一块巨大的平时用来磨刀的石头，回过走了几步，举过头顶，砸向堂屋里灶台，正在煮着一锅猪食的大锅，“砰”的一声，铁锅被砸了一个大洞。一锅汤水猪食全部泄在灶里，浇灭了一灶柴火，正在低头烧柴火煮猪食的郭佳良，他吓了一大跳。

等他醒悟过来，知道是出事了时，他从木柴里抽出的一根由直又长的木棍，追着朱多木走出大门，一棍子打在他背上。他还扯住朱多木要赔大锅。朱多木抢过孩子的木棍，往地上一扔，右手腕被郭佳良狠狠的咬了一口，朱多木痛得一惊，甩开郭佳良，慌忙一路小跑，奔下了山坡。

郭佳良气得要死，捡着地上的石头，光着脚追着砸向落荒而逃的朱多木。郭佳良撵着他跑了二里多地，追着要赔锅，把朱多木逼上了垅中的田埂上，引来全生产队很多社员的围观。

自哪以后，因为朱多木没有给郭佳良家赔锅，郭佳良就再也没有来给这个堂舅舅，堂舅妈家里拜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