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升华著作011<<户口>>“童年悲歌”（妈妈来了02-0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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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升华著作011<<户口>>“童年悲歌”（妈妈来了02-02）

      由于郭佳良外婆不知道大女文英刚刚与财英、吾矩讲了他们的儿子从湘潭来的事情，她因此特意交代文化看好郭佳良，不要到堂屋里来，以免看到孩子妈妈。倒是孩子妈妈摸了摸大肚子，向娘亲提出想看看自己的儿子。老太婆一听，高兴得合不拢嘴，忙喊香艳带郭佳良出来。
   “崽，我是你娘呀，快喊我娘”。
    财英向郭佳良招手说。郭佳良听不懂方言，一看是个大肚婆想摸他，他吓了一跳，赶快躲在外婆身边。表姐文化赶快过来朝财英喊了一声：
“姑娘”。
     她走近奶奶去牵郭佳良的手，用普通话对郭佳良翻译了姑姑的话。郭佳良听了，非常惊慌，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人是娘。也不知道娘是做么子的？想了想，可能会是与自己有些关系，这个孩子心里有些十分不安。他抓紧外婆的围裙，跟前走后更不肯松开手。     
   外婆牵着郭佳良移了几步，靠近了一些女儿。财英又挺着肚子伸出手来，想去搂儿子。郭佳良看着大肚婆的样子，觉得样子不是很漂亮，心里更有点儿害怕，躲开不肯妈妈去摸到他，他妈妈便没有得逞。妈妈红着眼睛，从身边的纸包里，拿出了几颗糖递给郭佳良，孩子摇摇头，就是不肯接。
   香艳表姐护着表弟对姑妈说：
“姑娘，郭佳良说他不喜欢吃糖果”。
   舅舅走了过来，摸了摸郭佳良的头，对财英夫妻说：
“孩子认生，过几天就好哩”。 同时，告诉郭佳良和香艳：
“你们快与郭建哥哥去玩，让哥哥出去晒晒太阳”。
    郭佳良听懂了舅舅的话，如蒙大赦。从凳子一咕噜爬到桌上，伸手在果盘里，抓起了一大把糖果，跳下来，飞跑着出了大门。
    郭佳良的后面传来了外婆与妈妈的一阵阵抽泣哭泣声，但孩子并不在乎。
    当天下午，舅妈张罗着给妹妹财英回礼，从家里拿了两个筛子的包子，两串粽子；用一个干净的洗衣粉袋子包了一碗扣肉；又给妹妹拿了一块成年人做衣服的，白色的确良印花布料；再用粮站的面粉袋兜了几斤黄豆，给这个妹妹塞了满满的一大布包。
  
   这时，郭佳良外婆把财英唤到房间，要说几句体己话。外婆问女儿：
  “你们家吾矩今天不太说话，是不是不高兴？他平时对你怎么样？”
  “娘，他就是这样的脾气，不爱讲话，对我还是好的”。财英说。
    外婆又说：“你现在有胎，不能出集体工，没有工分，生产队分下来的粮食够不够吃？
   财英便哭着对娘诉说：“娘，今年正月元宵节后，我们就与公公婆婆他们分家了。我们虽然分了三间房子，但其中一间是公公的住房，我们楼下实际上只有两间房，好在楼上有三间，我们就住在楼上。家里的风车、秤、石磨这些没有分开，共着用。
   分家前，给我们建了一间新厕所，与猪栏合并在一起。猪栏与厕所共一个化粪池，从池里用砖砌了墙，分开猪粪，人粪两格，化粪池上面再铺上了用原木拼成的桥板，桥板上挖了两个马桶形状的口，这就是平时盖好上厕所使用马桶了。我们平时耕田，种地的时候挑粪，便临时移开一下覆盖的木桥板。其实，农家这样上厕所还是很方便。
    目前，猪栏里养了一头猪，有八十多斤了，等过年的时候，到肉食站如果批到了牲猪屠宰指标，我们是可以杀一头猪过年的。这样就可以解决明年一年的猪油。现在有两个女儿，都有八，九岁了，他们每天打的猪草，还是能够养活这头猪的。
    分家时，婆婆能够做家务，她喜欢小叔子，她便选择与小叔子夫妻生活；公公有严重的尿结石病，只能吃闲饭，不能做事，分给了我们负担。
      我们两公婆带着两个八，九岁的女儿，和一个六十岁的老人，五个人吃饭。吾矩过去没有存一分钱。去年结婚时，是我给他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，把几年前政府发的抚恤金全部花完了。一家五口现在只有吾矩一个人教书，当老师的拿到的工资，交给生产队，再换成生产队的集体工分，折合生产队分配的粮食，根本不够一屋人吃饱肚子。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，我们已经在生产队仓库，借了一百二十斤谷子，就怕下半年，肚子里的孩子落地，那就是六口人吃饭了，只怕那时会更难了”。财英说完更是抽搐起来了。
    外婆一只手握着女儿的手，另外一只手盖在上面摩挲着，陪着落泪说：
“不要哭坏了身子，日子会越来越好的，多难也要过下去”。
说完，外婆走到房门口，左右张望了一下，咳嗽了一声，把门关好，再闩上门。转过身来床对面，飞快地打开一口大木箱，翻出一件棉衣。
    她从棉衣的夹层里，摸出一个蓝白相间的方格格的小手帕，在床上的篾席上展开，哆嗦着拿出一叠钱，都是一元，两元、五元的，她数出三十块钱递给女儿，女儿推辞了一下便捏在手心里。外婆又蹲下来，从床下的一双高帮棉鞋里，摸出几张十斤湖南粮票塞给女儿。一双眼睛看着女儿，把钱和粮票塞进她内裤的口袋里，再让她摸了一摸钱是否安全妥当，才走过去打开房门。
     郭佳良外婆有说有笑的送女儿女婿出门，反复交代女婿吾矩要照顾好财英，又嘱咐文英再帮着挎上布包，送他们夫妻去河对面，去狐狸坪供销社门口等班车，让他们回到杨滨去。
  当天，郭佳良一直没有再次与这个母亲相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