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升华著作051《户口》“童年悲歌”（童年盛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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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升华著作051《户口》
“童年悲歌”（童年盛宴）

谁先起床谁吃。
自从郭佳良掉进米桶的事情发生后，姑姑特意买了许多大米，放进米桶里，后来的零食也都会堆放在高高的大米上面。为了方便他爬上床又能拿到米桶里的零食，姑姑把米桶移到了靠近床的最佳位置，又把铁凳子放在中间，这样郭佳良就不用来回推动凳子了。姑姑还细心地教他如何用小手把米桶的木盖推开一边，这样便可以取到里面的食物。

这个神奇的米桶里，永远都有他喜欢的“小花片、饼干，还有小白兔牛轧花生糖”，甚至还会有大人们吃的槟榔，郭佳良闻着槟榔的香气，忍不住偷偷摸了几次，但不敢吃。他不知道槟榔是什么味道，只知道姑姑喜欢嚼它，嘴巴香喷喷的，每次嚼完，嘴唇都会染上一抹淡淡的红色，像是涂了什么神秘的颜色，让她看起来像电影明星刘晓庆。

六月十八日，是姑姑二十岁的生日。这一天，家里热闹非凡，来了许多姑姑的同事。他们带来了各种好吃的食物和水果，有些人还带了做衣服的布料和毛线送给姑姑，也有人送脸盆，热水瓶，而让郭佳良最高兴的，是他们带来了一只漂亮的生日蛋糕。

郭佳良跟在蛋糕后面看了很久，生怕它会被谁偷偷带走。姑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，说：“等天黑了，客人都到齐了，我们就吃饭，然后点蜡烛、吃蛋糕。”

可这天的太阳像是故意跟他作对，过了很久都不肯落山。他的小肚子虽然饿得咕咕叫，可他什么都不想吃，只想等着蛋糕。终于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大家围坐在房子中间的大桌前，蛋糕被郑重地放在桌子中央，上面插满了亮晶晶的蜡烛，四周还摆满了菜肴和水果盘。

大人们拿着饭盆吃饭，他们用的是长方形的铝饭盒，吃饭时要先取下盖子，再倒扣在盆底。而郭佳良则跪坐在姑姑的椅子上，手里紧紧握着他专用的小瓷碗，目光一直盯着蛋糕，生怕它会突然消失。

吃饭的时候，大人们有说有笑，还喝起了酒。一个阿姨看到郭佳良，突然问了一句：“你哥哥牺牲几年了？”

郭佳良看到自己的姑姑脸色忽然一变，看到姑姑连忙打断话题，还朝那位阿姨使了个眼色。虽然他们以为郭佳良年纪小，听不懂这些话，可他心里清楚得很。郭佳良低下头，默默盯着自己的碗，不敢看他们，心里闷闷的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。可是，他不能走，他要守着蛋糕。等到大人们喝完酒，他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，才被姑姑轻轻拍醒。

“良仔，吃蛋糕咯。”

郭佳良猛地睁开眼睛，急忙拿了一块塞进嘴里，又用碗盛了一碗，接着两只手各抓了一块，生怕吃得慢了会少吃一口。大家都在享受蛋糕的时候，郭佳良看到桌上还有一大块，忍不住问姑姑：“桌上剩下的蛋糕给谁吃？”

姑姑笑着说：“明天早上谁起得早，谁就吃。”

郭佳良眼看着姑姑把剩下的蛋糕装进一个长方形的饭盒，放在桌上。他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，赶紧吃完自己的蛋糕，拉着姑姑的手说要睡觉。

姑姑疑惑地问：“这么早就睡？”

郭佳良点点头，眨着眼睛说：“姑姑生日，我要做乖牙子，晚上自己起来尿尿。”

说完，他乖乖地爬到床边，闭上眼睛，假装很快就睡着了。等姑姑帮他盖好被子走开，他悄悄睁开眼睛，数了数房间里还有多少人在。他数了几遍都不对，因为那些叔叔阿姨总是有人站起来走来走去，他只好又闭上眼睛，想着米桶里的零食、床下的玩具箱，还有这些玩具是谁送的……总之，他不敢真正睡着。

房间渐渐安静下来，客人们陆续离开，姑姑端着一个瓷脸盆去走廊的洗漱间。郭佳良一骨碌爬起来，站在床上瞅了一眼，蛋糕的饭盒还在桌上。他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，赶紧又躺下装睡。姑姑洗漱完回来，轻轻关上门，走到床边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，然后躺在他身旁。他闻到姑姑嘴里有淡淡的酒味，但他依然很喜欢姑姑，觉得她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人。

这个夜晚真的好漫长。
郭佳良一刻都不敢睡，生怕郭阿姨下班回来会吃掉蛋糕，更怕姑姑比他先起床吃掉蛋糕。他睁大眼睛，透过阳台的微光，悄悄从姑姑身边溜下来，轻手轻脚地站在床边，再把小脚探下去，“嗖”地一下，就从小矮凳跳了下来。

他奔到桌子旁，伸长手臂，可是，还是够不着饭盒。他失望地站了一会儿，忽然灵机一动，把小矮凳拖过来，踮起脚，终于把饭盒拿了下来。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，轻轻走到阳台上，蹲下来，把饭盒盖缓缓打开，捏起蛋糕，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。

就在这时，姑姑醒了，她听到郭阿姨敲门，起身去开门。她们俩正说着话，忽然听到阳台上有轻微的咀嚼声。姑姑拿起手电筒，和郭阿姨牵着手走过去，看到郭佳良蹲在角落里，小脸上全是奶油，手里抓着蛋糕吃得正香。

她们顿时大笑起来。

姑姑笑着弯下腰，摸了摸他的头，问：
“崽，你饿成这样，怎么不喊我起来？”

郭佳良擦了擦嘴，大声说道：
“是你说的，谁起床早谁吃蛋糕呀！”

姑姑愣了一下，然后笑得直不起腰来。她轻轻把郭佳良抱起来，擦去他脸上的奶油，笑着说：
“好好好，崽最守信用了。”

郭佳良窝在姑姑怀里，吃完最后一口蛋糕，心满意足地笑了。这个夜晚，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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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郭佳良三十万字的悲伤童年篇章中，这一段姑姑生日夜的故事显得尤为珍贵，如同黑暗中闪烁的一点微光，让人忍不住在心头泛起温暖的涟漪。这不仅仅是一段关于蛋糕的记忆，更是一个三岁孩子在缺失父爱母爱的环境下，唯一能感受到的亲情慰藉。

故事以米桶为引，构建了一个童年秘密乐园的意象，象征着姑姑给予郭佳良的安全感与关爱。米桶里储存的不只是食物，更是他对生活的期待和小小的满足。而生日蛋糕的情节，则将这种微小的幸福感推向了顶点——对于成年人而言，这只是一个寻常的生日夜，但对于郭佳良来说，这是他孤独童年中难得的盛宴，他用稚嫩的方式守护着这份快乐，甚至不惜彻夜不眠，只为确保自己能吃上那块蛋糕。这一幕既让人忍俊不禁，又让人心酸不已。

姑姑的爱在故事中是如此温柔、无私，她不仅照顾郭佳良的生活，更以一种不着痕迹的方式填补了他情感上的空缺。虽然她无法代替母亲的角色，但她给予郭佳良的点滴关怀，足以让他在苦难的岁月中，记住这份温暖。

这段回忆令人笑中带泪，它的珍贵之处不仅在于欢乐的瞬间，更在于对比之下，凸显了郭佳良整个童年的孤独和匮乏。也正是这短暂的温暖，使他的童年不至于彻底沉入悲凉的深渊，让他在成长过程中，仍能回忆起这份微小却深刻的爱。